Hokkaido

【短篇小說】玻璃花火:楔子~第4話

by 小奏

我們沒有一起看過的那場煙火

在玻璃裡游離與跳動

緩慢地靠近再分離

當時我是那麼想讓你知道

這一部短篇小說是改編自我留日時的一些情感經歷。

那是一段如夏日煙火般既短暫又忽明忽滅的戀情,就像隔著玻璃觀看煙火的綻放。

看似觸手可及,其實虛幻如夢境一戳就破。

《楔子》

像是日記

又像是夢境


不曾擁有的

卻又被收藏在這裡



言不由衷的話語

以及

不由自主的靈魂



《第1話》

08/01

玻璃珠和玻璃珠碰撞。

發出了只有一個人聽得見的清脆聲響。

來不及感受孤單與身處異地的不安,任由陽光大肆灑在身上,今天是暑假也是打工換宿(wwoof)的第一天。

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搭乘飛機和電車,從優雅的寶塚街道,乘著酒紅色車身的阪急電車,景色奔馳後退,從最熟悉的關西機場抵達遙遠北陸的新千歲機場。

唔、果然不是來度假的⋯⋯舟車勞頓的疲倦感,彷彿下不停的冰霜,在我的肩膀上積累,現在可是盛夏呢,我一定是被沖昏頭了才會想到什麼冰。

但是,是被什麼沖昏頭呢⋯?

在腦海近乎本能的浮現什麼時,我也是近乎瞬間的往心頭抹去。

沒有時間也沒有餘裕寫日記了,所以今天就先這樣吧。

今年夏天,我逃難般地來到北海道。

天氣晴朗無雲,內心烏雲密佈。


flowers

《第2話》

08/02

突然一陣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竄上來,我稍微睜開還有些沈重的眼皮,半夢半醒間看見穿透塑膠百葉窗的微光。

這是我在北海道的第一個早晨,喚醒我的不是溫暖的太陽,也不是悅耳的鳥鳴,而是14度的低溫⋯⋯

交換留學的暑假,我參考了友人的建議申請了打工換宿,我參加的是由世界有機農場機會組織(簡稱wwoof)所提供的有機農場工作體驗。這是一個主打在旅行的同時,深入體驗當地生活,還能換取食宿補貼旅費的打工換宿計畫。

我申請的換宿地點是一個位在北海道蘭越町的有機農場,農場主人是個幽默的年長大叔高木先生,他和妻子寬美太太兩人多年前移居北海道,過著自給自足的愜意生活。

每天早晨大家都會一起共進早餐,啜飲一口現採新鮮薄荷草沏成的茶,明明很討厭薄荷的我,卻沒有排斥這壺薄荷茶,反而還覺得很好喝,可以每天喝也不會膩,配上寬美太太的現烤吐司和各式蔬果醬,感覺身心都被豐富地餵養著。

今天是8月的第二天,妳已經依原定計畫回到自己的國家了吧,希望妳沒有遺落任何東西,雖然我總覺得自己就是被遺落的那個東西。

對了,如果可以的話,我很想跟妳說⋯⋯

時差,真是可怕的東西。


house

《第3話》

08/03

今天農場來了一位新成員,是一個25歲的台灣女孩,比我年長4歲。

其實我很希望這裡只有我會講中文,因為這樣才不會忍不住用母語溝通。

這一次來北海道,除了「逃離」是最主要原因外,精進日文也是原因之一。畢竟在不停流逝的時間裡沈浸於傷感,不符合我的作風。

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,傳了訊息給妳。我自欺欺人的以為,由我來前進,總是比妳容易得多,但最後卻是不論走得多遠,仍然只有我一個人。

我卻還想問,這是最後了嗎⋯⋯?

看著手機螢幕上閃爍的對話框,我有一種回到最初,我們之間還不存在任何縫隙的時候,是那種初來乍到的美好,我祈求我可以延續這令人懷念的夢境。



《第4話》

08/04

等到除草的工作告一段落,已是黃昏時分,在這一天之中最魔幻的時刻,感受體力隨著汗水流失,朦朧地望著不見盡頭的紅蘿蔔田。

有種虛度光陰的心虛。

今天下午第一次站上鋪了茅草的屋頂,聽說以前來這邊體驗wwoof的成員,大家會一起在屋頂上觀星。可惜現在只有我和昨天新來的女生——「小羊」兩個人,還不熟就約人家晚上一起看星星,應該會很尷尬。

如果是妳,我就會毫不猶豫的邀約吧?就跟之前一樣。在妳面前,我總是害怕自己不夠努力,沒有好好把握什麼。

但是,我又是憑什麼覺得自己有機會抓住你呢⋯⋯?真是太狂妄自大了。

在回妳訊息時,我又按錯表情符號了,而且這次的是如此讓人丟臉的東西,人生大概是第一次這麼想挖洞鑽進去吧。

告訴我這是在作夢吧⋯⋯但這樣就變成夢中夢了⋯⋯

會不會明天就不得不醒來了呢?我是那麼害怕,在下一次醒來時,或是下下一次醒來時,我們就會從此失去連結,散落在這個廣袤世界的兩端,我們之間有大海和大陸。

其實,早就是這樣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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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篇小說:玻璃花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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